(星島日報報道)廣告有句「Just Do It」,甄文達接著說:「And Live It」。揚名廚藝界超過二十年,煎、炒、煮、焗、燜、燉、蒸統統無難度,於洋人堆中冒出的一副黃皮膚,煮的明明不是牛扒也引來「鬼佬」拜師,才是他引以為傲的賣點。倘有中國人讚他廚藝了得,他會謙稱自己純粹一世好運;洋鬼子膽敢質疑他的煮功,他卻會一秒間自我膨脹,捍衞至對方俯首稱臣為止。與其說甄文達是一代烹飪宗師,不如說他把人生味道拿揑得精準:「Take your job seriously, but don't take your life seriously.」華人要打進美國主流社會爭一席位,靠的就是一點點辛辣,時而甜,必要時下點苦。文:A.Chu(澳門)
圖:何健勇(澳門)、星島圖片庫
十三歲為錢入廚
甄文達——細細個就聽過這個名字。
沒七情上面地強調自己多愛煮食,第一個讓甄文達留在廚房工作的理由是錢。「我是台山人,十三歲來香港,便在親戚於窩打老道開設的『新旺記』賺外快。」他第一樣Can Cook的,是燒臘。「最初是幫忙醃肉、吹火,夠高後更要掛爐,一手包辦。」小時候不覺窩在廚房是苦,大人們叫他做甚麼都做,買煙買酒,聽聽話話。「最初一定甚麼都不讓你碰,我偶爾會走到爐頭前看看,那時的師傅很愛賭,輸了錢沒心機,我便開始有機會頂替開爐煮食。」中學畢業,十九歲的甄文達到美國升學,華人十之八九選擇在食肆打工賺錢,當時做廚房一小時有一點五美元,企枱一小時只有六毫半美元,為了幫補每年二萬七千美元的學費,甄文達想也不用想,就決定到廚房工作,「加上當時我很內向、很怕醜,靜靜窩在廚房最適合。」甄文達笑說。後來,他認識一位在大學教烹飪的食肆老闆娘,膽粗粗自薦在校內開班。「她問我是不是大師傅?我說不是;她問我當了多少年『頭廚』?我說我沒當過。」幾乎被人掃出門口,仍天天去游說,甄文達說,自己不是教烹飪,是宣揚中國文化。「終於她讓我開班,但說明學生少於十四人,我就不能再煩她;最終,三十九個人報名,要分兩班。」
一百三十個飲食節目
在大學開班後連教授也成為自己的學生,甄文達的自信心逐步建立,有了自信,開始全情享受入廚,當時他一小時賺十八美元,還不夠付學費,但心境一轉,已不止談錢。
嫌課室沒共鳴,甄文達愛帶學生實地到市場買菜,貪街市才有真實感。畢業後偶然頂替一場煮食Show,出鏡不夠十分鐘,電視台已要簽他多做一百三十個節目,每次半小時。「第一次演出其實錯漏百出,他們卻認為我挺有趣,可是華人要打入美國主流社會,很難。」甄文達惟有加倍著緊,嫌別人慢,他半小時內弄三至四道菜;說話方式西化,還自創鬼馬風格。「在外國生存必須有幽默感,因你沒辦法討好所有人,煮得多好也有人不認同你。」多少次被洋人批評這個中國人「有姿勢無實際」,甄文達的應對方式,是反請對方煮一道菜互相切磋,往往成功嚇走搞事分子。「我把刀遞到他面前他已經怕了,你少點自信他們都蝦你。」即使是辛辣問題如有人問過他如何看待自己的幸運,完全漠視其努力的功勞,他也可以笑笑口回應:「對!我也不知道為何自己這麼幸運,『行運行到落腳指尾』,最好一天不用再找我來煮,最好你來煮。」他提高雙手:「I don't care!」
帶白宮御廚到北京學藝
回到香港,甄文達卻鮮有新聞,低調得很,在美國的氣燄一下飛機就會自動撲熄,皆因他的人生觀是名副其實的一道Fusion菜:中西合璧。「在中國人的社會裏,我學會謙卑,因為實在有太多比自己本事的人,今日的我還是會不恥下問。」因此你明白為何他的廚藝學院開在香港和內地,他帶著白宮和英女皇的御廚別的地方不去,就是去西安和北京等地學廚,盡心盡力推廣中國飲食文化。「煮食或工作都需要互相學習,若你認為自己是最本事那個,那你就等收山吧。」甄文達說成功沒秘訣,最緊要是用心,敬業樂業,不用給自己壓力,也毋須懼怕被別人柴台。「我的心境中從沒想像過失敗,故我最欣賞鄧小平的『三起三落』,因為實在有太多人跌倒後再站不起來,其實做人帶點遊戲人間,大智若愚就好。」
甄文達金句:「Yan can cook, so can you!」今天多了一句:「If Yan cannot, you don't even try!」當今天年賺一百三十萬英鎊的英國名廚Jamie Oliver其時只剛升讀廚藝學校,甄文達已經是該校的講師,還為學校設計了四個中國廚藝課程。他的成功,當然不可能照樣複製,但他悠悠六十載的人生經驗告之,無益的,你還是Don't Even Try比較好。
甄文達
生於1948年,廣東台山人,十三歲起於中式飯店學廚,後赴美深造取得美國加州大學食物科學研究碩士學位,期間於校內開創中菜烹飪課程,後更獲電視台邀請錄製個人節目《Yan Can Cook》;曾推出個人食譜超過三十本,於加州開設兩家餐廳推廣亞洲美食,並於本港及內地設立「甄文達國際廚藝交流中心」推廣中式飲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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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幸運八寶定居美國三藩市的甄文達,特意到澳門跟新濠天地米芝蓮星級名廚譚國鋒,合力炮製名為「富貴八寶」的八道佳餚,慶祝早前新濠天地「你是幸運兒」活動,並於新濠天地中菜廳「喜迎樓」作全年供應。
■以松露菌、花膠、鮮鮑等矜貴食材炮製的「富貴八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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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雙刀走天涯甄文達說,他到哪裏,甚麼都不帶,都必帶兩把刀。「這是我自己設計的,握位和刀背經過打磨,長時間拿著也很舒服,刀身亦夠輕。」然後他拿出一張白紙,真箇是手起刀落,紙條立即散落一地。甄文達常常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訪問前他親自下廚露兩手,三兩下手勢便完成一道菜,味道極好。若你還認為他一切靠運,他把刀遞到你面前,你不要腳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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