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清晨

星期一, 2008年 9月 1日

擺事實，講道理，互相尊重，用心聆聽

- 談「清晨」

鸚鵡襲港後，有意見認為天文台21日說過22日清晨發出8號風球機會不大，後來於上午7時40分發出了是前後矛盾，是誤導。23日9號轉8號也有類似意見。討論焦點在「清晨」的意義。

前幾天我說過自由民主的社會應該學懂擺事實，講道理，互相尊重，用心聆聽，以下我就嘗試以這種精神談「清晨」。

24日在一個公開場合接受記者訪問時提到，在我的理解中，「清晨」和「凌晨」意義相等，隨後有言論指我不懂中文。幾天來我沒有辯駁，因為我要做功課，搜集材料，認真學習。我又要跟同事討論怎樣在這方面改進我們的工作。

公務員事務局法定語文事務部的同事幫我找到字典詞書中有關「清晨」和「凌晨」的條目(見附表)，以下的討論我自己執筆撰搞，也因此由我自己負責，如有不滿要罵人請罵我，不要殃及池魚。

如表中所示，《中文大辭典》、《辭源》、《漢語大詞典》、《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四種都有「清晨」和「凌晨」互通的說法。因此，「清晨 = 凌晨」有一定論據，不是完全錯誤。

詳細檢視材料之後，我發現一個趨勢。在列表裏，「清晨」於早期是「日出前一段時期」(見《辭源》)，1990年代有「日出前後」的說法(如《漢語大詞典》)，2000年代再有「太陽剛出來」的說法 (如《應用漢語詞典》)，有逐步推遲的傾向，由於多個說法並列，「清晨」的意思比以前模糊了。

另一方面，「凌晨」的意思由原來的「清晨」、「清早」(《中文大辭典》和《辭源》)到後來大部份詞書的「天將亮」或「天快亮」，本來分別不大，但是1990年代多了「泛指午夜至天亮」之類的加註，把「凌晨」的起點上推到午夜。(有人罵我們不應該用「午夜」這個詞，指應為「子夜」，這是另外一個故事。)

此消彼長，數十年間，「清晨」和「凌晨」漸漸出現一些差距，總體的印象是「清晨」移向日出，「凌晨」靠近午夜，不過這祇是概括的說法，在2007年《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裏，「凌晨」釋義依然是「清晨」。

讀者也許開始頭昏腦脹，奇怪何以「清晨」、「凌晨」會搞出這一大堆東西，也許另外有人罵我東拉西扯，死不認錯。 以上我想展示的是 : 尋求真理，其實不是「拍心口，想當然」，往往很費功夫，而且要花很大氣力才能梳理出很小的道理。

我跟同事一起看過字典詞書的材料，反覆研究討論，再考慮了(即是聆聽了)鸚鵡過港後各方給我們的反饋，我們決定尊重大家認為「清晨」意義模糊的意見，把它剔出天文台工作詞彙之外，此後如果要提午夜後到天亮前這段時間，我們將採用「凌晨」(英文對應是in the small hours)。

另外有人提議天文台從此以後祇談時間鐘點，不提上午、下午之類的詞語，這是一個完全不同性質的題目，牽涉到人與人之間以語言溝通的基本問題，將來有機會再談。

林超英

“清晨”、“凌晨” 釋義

資料來源	清晨	凌晨
《中文大辭典》； 1968年	早晨	清晨
《辭源》 1983年第1版	清早，指日出前一段時間	清早
《新編漢語詞典》； 1988年第1版	指日出前後的一段時間	天亮以前的一段時間，多指天快亮的時候。例如：凌晨四點集合出發
《朗文中文高級新辭典》； 1996年初版	“清曉”：也稱“清旦”、“清晨”，指太陽出來前後的一段時間	凌：迫近、接近。例如：凌晨
《商務現代中文詞典》； 1997年第1版	“清曉”：天剛亮的時候；清晨	天將亮的時候，泛指午夜到天亮。例如：凌晨三點
《漢語大詞典》； 1997年第1版	早晨。指日出前後的一段時間	迫近天亮的時光；清晨、清早
《辭海》； 1999年彩圖本第1版	- -	天快亮的時候
《應用漢語詞典》； 2000年第1版	清早，太陽剛出來的一段時間	天將亮的時候，泛指午夜至天亮一段時間。例如：凌晨五點鐘
《現代漢語規範詞典》； 2004年第1版	一般指天亮到太陽剛出來不久的一段時間	臨近天亮的時候，指午夜後至天亮前
《現代漢語詞典》； 2005年第5版	日出前後的一段時間	天快亮的時候。例如：凌晨三點
《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 2007年	天剛亮時，亦作“清曉”、“清早”	清晨、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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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係做科研的。